我们总是脚步匆匆,七八个星天过后,三五个河滩尽处,再寻那个和我们一起赶路的人,不是他掉队,就是我们赶得太快,或是在生命的岔道口处我们分道扬镳。再回首一起赶路的那段时光,故事里夹杂着难忘、温馨、感动……念及故事里的那个陪伴我们走过青春的人,笑靥如花,伸手去抓,影像如马赛克一般斑花如麻……阡陌上,逍遥望晴川每个人都需要一次心灵的出走,从琐碎的缛节中、从浩繁的案牍里走出来,给心灵一次逍遥游。
当辽阔的绿意逐渐由自然界渗入到我们的心底时,无边的痒便开始咬噬我们的心灵,为了止痒,我们不得不挪动自己的双脚,到葱茏的草木间,到蜿蜒的山林小径上,越走越远,越走我们的影子越小,直到我们化作一只蜂鸟、一片绿叶,皈依在大自然的怀抱里,如婴孩投向母亲的怀抱。
人生嬉闹,敞开门才会乐淘淘,走出去才能得逍遥。关上门只会让心灵蹩脚,闭上窗只能让灵魂返潮。
市声鼎沸,不如来一次野游,在一个春早。势利纷华,不如冲出重围,让自然给自己洗脑。 晴川历历汉阳树,芳草萋萋鹦鹉洲。那晴川上的一抹俏丽骄阳,会幻化成我们心中气势如虹的唱和,那鹦鹉洲上的盎然绿色,会绵延出我们心底无边的生机和弦歌。 阡陌上,逍遥望晴川。阡陌上炊烟袅袅,白羊在坡,花木妖娆,牛马离槽,这是生命的桃源图,这是世界给鼎沸的人心铺开的一面别开生面的图景。 陶渊明说,久在樊笼里,复得返自然。一位养鸟的人告诉我,有些鸟儿要么会死,要么会千方百计的告辞,总之,你永远也别想把它们关住。我问他,哪一类鸟儿呢?他说,很简单,你只要看鸟的羽毛就可以了。那种羽毛光滑得像缎子一样的鸟儿是注定要飞走的,它们不属于笼子,它们属于自然。 养鸟人的一句话醍醐灌顶。有句话这样说,若想逍遥,脱去龙袍。不管你的龙袍有多光鲜,它始终还只是一件象征身份的袍子,相比那些乡野垂钓、赤膊光膀、一身蓑衣的汉子们,一身袍子显得如此呆板,如此没有生气。难怪张爱玲总结一些人的生命时这样说:生命是一件华丽的袍子,上面爬满了虱子。但说是这样说,许多人仍然为了一身袍子,操戈相向,冥顽不灵。 我们总是喜欢握紧太多东西,却并未真正了解我们所握住的东西。 譬如,人懂得放飞风筝,握在手里的那根线,越松越长,直到风筝飞到了高高的云天上,与天空的澄澈一起翱翔。人在望风筝,却不知道风筝在笑人——那些自以为很高很大的万物之灵啊,你们是何等的滑稽,你们懂得放飞几根竹篾和纸张糊制的飞鸟,却不知道放飞你们自己。是呀,箴言往往就握在我们手心里,只不过心灵盖了一块黑布,我们常常看不到。这就是生活的魔术,生活的障眼法。 有人这样拆解逍遥,两字皆是“走之旁”,意为:若得逍遥,必须走出去,走出世俗的信号覆盖区域才可以。逍遥是一种由内向外的自我突围,是一种内心的返璞归真,是在蜿蜒阡陌之上,就着炊烟看晴川历历。 【日光稀薄】 一只鸟从天空滑下来,如一支枯笔从宣纸上划过。空气纯净,雨洗一般。日光稀薄,丝丝缕缕可查可觅。 在这样的季节里,一个人骑车路过城市公园,躺椅上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躺着读一张揉皱了的晚报,边看边笑,好一份欢乐。也许在繁华的城市里,他没有房子,没有票子,甚至连藏身之处都十分尴尬,但他很快乐。这就够了。 这些日子,常常想起小时候的住处。小时候生活在乡间,一个大部队的院子,父亲在那里开了个诊所,供十里八乡的人抓药看病。父亲的医术很好,曾经用一剂药方对付过耸人听闻的手足口病。父亲的“生意”(他从不允许别人称行医为生意)很好,但闲下来的时候,他还是喜欢在院子里种一些白菜,挖一块十平方左右的藕塘。夏天有风举荷花,冬天有很甜香的白菜粉丝可吃,剩余的春秋,父亲则喜欢搬一把连椅,在椅子上铺一床被子,边晒被子,边听评书,父亲把此举称为“歪一会儿”,其实也就是睡觉,假寐式的睡觉。父亲常说,人直立行走、干活,久了会累,需要自我放倒,还自己一个清醒全新的自我,就像是一段晴天之后,就要来一个雨天,让你感受一份清新。 而我呢,也喜欢坐在父亲的连椅边看看书,旁边搬了条小凳子的是妹妹,当时她还没有上学,她常拿我的书看,时不时会慢慢睡去。一觉醒来,往往已经在床上了,妹妹奇怪,明明是坐着睡的,在太阳地里,怎么忽然又在床上了。我打趣说,是阳光把你送到了床铺上,她笑,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豁牙。 那些日子,云淡风轻,天空蓝得像泼在水盆里的蓝墨水,远处的草垛上,有鸟雀啄食,院子外围,有马蜂在藿香上嘤嘤嗡嗡地飞,真是一份看似匆忙的悠闲时光。 闲下来的时候,母亲总在和面,面里撒些黑芝麻,放些许油。案板上面杖如飞,几下又几下,一张薄薄的面皮就透亮了。然后,母亲再用刀把面皮划开,成菱形,放到阳光里去晾晒,干后炸制,就做成了麻叶子了。这是一种慢方法,也有馋嘴的孩子,等不及晾晒,他们的母亲就直接在锅上题干。这样尽管可以很快吃到,但是炸出来的麻叶子并不脆,相反还有些硫牙。母亲说,任何事情都急不得,否则做出来的东西就变了味儿。这些让人慵懒的阳光,原来还有另外一重功用,它们让我们不得不把生活的速度放慢,慢工出细活呀!